解读电影《铃芽之旅》的三条叙事线索：现实、幻想和心理
新海诚的新作《铃芽之旅》很容易让人想起不久前上映的国产动画《深海》。影片一开始，我第一次听到一阵悲伤的哭声和沉重的呼吸，然后看到一个小女孩在废墟中蹒跚前行，在废墟中哭泣。人们不由自主地想起了《深海》中的小女孩穿着单薄的衣服走在雪地里，固执地追逐着她的母亲。随着场景的变化，我发现我刚才看到的是女孩铃芽的梦。
它也是一个被困在记忆/创伤/梦中的女孩。这也是一部奇幻/灾难/心理电影。然而，仔细阅读《铃芽之旅》，观众至少可以看到三层故事或三条线索：现实故事、奇幻故事和心理故事，层层嵌套，相互交织。
《铃芽之旅》的现实故事，是少女铃芽为爱出走的冒险之旅。也可以换句话说，铃芽和草太的爱情(情感)故事。在上学的路上，铃芽因为陌生人草太迷人的“惊鸿一瞥”而对他“顿生情”，竟然逃学追随。考虑到她幼失父母，不懂世事，这样的“好奇”和“冲动”是可以理解的。即使在任何青春的“纯爱系列”中，这座桥根本不唐突。更何况“纯爱故事”的极致，可以像《牡丹亭》一样，“爱情不知所起，一往而深”。
但问题的关键不在于铃芽“爱”的动机或基础，而在于年龄和身份。铃芽是一个爱的种子，渴望叛逆的女中学生，草太是一个成年人，走在江湖上，她和他的“情感故事”注定要违反现实生活的禁忌：铃芽带（陌生人）草太包扎伤口，铃芽和草太晚，铃芽听成千上万的水果“说话”男人，铃芽嘲笑“小椅子”躺在床上……从现实的角度来看，女孩铃芽这些“冒险”，不仅尴尬，而且“细想极恐”。至少，敏感叛逆的现实行为，比如“逃学”和“逃家”，远不是“纯爱”这个词。至少，像“逃学”和“逃学”这样敏感叛逆的现实行为远不是“纯爱”这个词。现实故事是可能的，真实故事是实际的。现实故事不等于真实故事，但人们习惯于用“真实”的眼光看待“现实”，用生活的道德审视艺术的可能性。因此，铃芽的“出走”需要更合理的理由。同时，电影也必须对铃芽的现实故事“脱敏”。因此，电影在序幕之后迅速转向了“幻想”之旅，一些人掩耳盗铃地把她的“欲望”变成了“使命”：阻止灾难，拯救生命。
就像爱丽丝跟着会说话的小白兔一样，女孩铃芽来到门波温泉的废墟，发现水中央站着一扇门，像一幅画，像一面镜子。她好奇地推门而入，但她没有像爱丽丝那样进入仙境。她只发现“门的另一边有所有的时间”（新海诚和迪斯尼的区别稍有不同）。意象，即寓意象和表意象。根据影片的设定，日本列岛上散布着许多这样的“往门”，以防止灾难。为了压制“蚯蚓厄”，闭门师四处寻找废墟，努力关门。向门形象，虚实相生。可以说，日本列岛的“命门”可以说是地质学上的抗震弱点；它可以指心理学上的意识阈值，寓意生死之门、记忆之门、欲望之门…奇幻灾难片中的怪物形象可以反映创作者的想象力。“当地球内积累的能量无法释放时，板块之间的挤压和碰撞，导致板块边缘和板块内部的错误和破裂，释放积累的能量，以地震波的形式传播到四面八方”，这是对地震原因的科学解释。蚯蚓藏在黑暗的土壤里，到处活动，伸缩、扭曲、盘旋、冲突、猩红色、黑暗、粘稠、恶心、恐惧……以“蚯蚓厄”为“冲击灾难”的形象，具有日本特色，可以说是天才，相当生动。
猫性格高冷神秘，既正又邪，捉摸不定，迷人。如今，大多数年轻人都爱猫。为了赢得年轻观众的青睐，他们不妨在电影中“养”一只或几只猫，给人情或爱，作为人类的镜像，甚至交换人猫。《铃芽之旅》中的大臣们就是这样一个具有多种功能的“人/猫”，就像迪斯尼《花木兰》中的木须龙一样。“大臣被铃芽误拔出来，是无辜的。谁想天生成为要石？先给它命运的神圣责任，然后解放它，让它品尝世界的自由和情感，最后牺牲……我很感动，很后悔冤枉了它。年轻观众的解读，深情细腻，让人感慨：新海诚完全掌握了“青春电影”的密码！石头就是钥匙，既可以解锁，也可以关门，“踏破铁鞋没有找到地方，得到不费力气”。
屏幕上“看到的世界”（worldsviewed），它可以是“物质现实的恢复”或“心理现实的呈现”。一般来说，现实故事属于前者，幻想故事和心理故事属于后者。在电影时代，电影必须依靠声音(音乐/台词)和特技(摄影)来呈现心理现实。如今，用数字动画技术讲述奇幻故事和心理故事，简直是天作之合，如虎添翼。
《铃芽之旅》的奇幻故事和心理故事是相互基础和不可分割的。现实生活中难以实现的事情，只要有可靠的心理依据，就可以请幻想帮忙。关上一扇门(片中所谓的“往门”)，就能封锁蚯蚓厄(地震)的爆发。从现实的角度来看，简直是天方夜谭。但是铃芽做到了。在温泉里，在学校里，在东京，一次，两次，三次。没有人怀疑；每当你无能为力时，只要你想想以前的人，听他们的声音，你就能获得力量。这就是幻想的魅力。
而影片中的心理故事，是铃芽个人的，是少男少女的，也是日本人的。在门波温泉，铃芽误拔要石，解放了大臣。大臣封印了草太，把他变成了椅子。故事从“铃芽追草太”变成了“铃芽带着椅子关门”。铃芽和草太一起关上门，封堵蚯蚓厄的救援故事，铃芽和椅子(草太)冒险的纯爱故事，两条线索交织在一起，难以分辨。正如前面所说，因为纯爱的故事比较敏感，把草变成椅子似乎更“安全”。比如铃芽可以抱着椅子，亲吻椅子，甚至和椅子住在同一个房间，观众都不会觉得尴尬。想象一下，如果把椅子还原成草太，她和他之间任何过于亲密的行为都会爆雷。同理，铃芽误拔要石，释放了蚯蚓厄，是否也释放了草太心底的欲望(洪水猛兽)？这才是草太封印的真正原因？影片让铃芽喊“我不想要没有草的世界”，帮助她摆脱“坏女孩”的标签，让她成为超越自己、拯救世界的英雄，统一青春的爱和世界的爱。这是过度解读吗？
作者刘宇清(西南大学文学院教授)
